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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年秋冬,滿街又開始流行粉粉綠綠的蓬蓬裙。我想,蘇眉穿著,定然是天生的公主。
  
  1
我在巴黎返回上海的航班上遇見蘇眉。初春天氣,她穿丁香紫凱斯米小上衣,一彎秀發半遮住素淡的臉,我的鄰座於是有了暗香浮動的氣息。
“林默藍,Joice公司的設計師。下星期在浦東有個新品發布會,有空兒來看看。”我友好地遞給她邀請卡,不忘誇讚她胸前的Julie絕版飾品。
她慵懶的眼裡添了神采,面對一個女人的搭訕,她的興致出奇地好。蘇眉談她大學後隨父母定居法國,談她不習慣法國人的浪漫多情,而隱約覺得,身體裡留戀的某種感覺正在慢慢流失,於是決定回國來散散心。
“幾年前也以為,自己會嫁給一個法國人。從前的校友都沒有再聯絡。默藍,你是我在上海的第一個朋友。”蘇眉笑著伸出手,瓷器般清冷的面容如春風化開。
從機場分別,我們互留了聯繫方式。
印象裡她是那種與喧囂不沾邊的女子,可以沉浸在一個人的世外桃源。人家說兩個成熟的女人很少有真正的友情。我可以滋滋回味一段激蕩的艷遇,而只把蘇眉當作旅途中一縷清風,一個潛在客戶。
作為服裝設計師,每天遊走在俊美的模特與多金的客戶間,男人就像我手中的衣料,用以創造短暫的價值與激情。我的目光,總在搜尋下一段電光石火。如同擔心靈感有一天會枯竭,我擔心我的愛,找不到停靠的岸。
蘇眉,至少有一所溫暖的房子,她父親留下的。她在幾個月後打來電話:默藍,過來一起住好嗎?
一百五十平米的複式樓,拉開窗簾,是一大片蔥鬱的花園。陽光暖暖地灑進水彩色調的房間,露台上支著的畫本被風輕輕吹起。畫裡盡是目光如水的美男子。
  “你的初戀情人?”
她不置可否地笑,依舊淺淺地帶著初春的味道。咖啡調好了,她悠悠地說:“是他畫的,一個流浪畫家。房子留不住他。所以,我需要你的陪伴。”
我輕握她柔弱的手心,比初次她伸手給我,更多疼惜。那是怎樣一個自戀到自私、令她心折心碎的男子?
  原來蘇眉和我一樣,找不到岸。
  
  2
結束居無定所的日子,我把蘇眉的巢裝點得更鮮活。她也在我這個有聲有色的“大女人”融入後,雙頰盈紅,變得會磨嘰,會撒嬌了。
比如她在法國,一直在她父親的公司任閑職,她對我在國內的生活頗感興趣。
  “以前你下了班幹嗎?”
“聚會,酒吧,酒店,自己的出租屋,別的男人的別墅……記不清了,哈哈。不比巴黎遜色。”我窩在沙發里點煙,極力勾勒出一個壞女人的姿態。
她跑過來咯吱我:“討厭啦……親愛的,以後私人問題在外面解決,別把臭男人帶回家!”
“恩啊,這裡只留給你的畫家美男子,對不對?”
像被人點了死穴,蘇眉呆滯了半晌,從我手裡摘過煙,掐掉,表情認真地說:“我們會再見到他,對不對?”
  她的畫家,我很快就見到了。粗獷的胡茬,目光枯槁,百無禁忌笑如洪鐘地和我們聊到很晚。道別擁抱時,他把我的骨骼硌得生疼:“拜託你照顧好蘇眉,我會再來。”
紅色法拉利駛過花園,漸漸遠去。他的顯擺與蘇眉的迷離極不相襯。或許,女人心頭也有兩朵玫瑰,蘇眉的白玫瑰就是那個美男子,那些畫亦是她自己所作。
或許蘇眉本沒有刻骨的傷,有的只是千金小姐的閒愁。她每天上午在露台發呆,看她的畫,看樓下的園子;下午開車出去轉轉,晚上等著我回來。
我說:“親愛的,我不能守著你做修女,這個週末有朋友的假面舞會,一起去吧?”
她細細端詳我:“你穿什麼好呢?你總是這樣,要么中性,要么妖嬈……你有沒有想過,扮一回公主?”
我失笑:“一把年紀了,一個深黑眼圈鮮豔嘴唇的女人,適合當公主嗎?只有蘇眉你是天生的公主。”
下一秒鐘,我眼前一亮:蘇眉打開她的私家衣櫥,一件柔軟的粉紫蓬蓬裙,綴滿華麗的蕾絲花邊,像天使的羽翼在舒展。
蘇眉摩娑著它,一臉沉醉:“這是媽媽為我的畢業典禮定做的。那天我穿著它,他走過來說,沒有人比你更美。四年裡他第一次開口和我說話,從此告別了我的大學時代和最幸福的日子。”
  “他是畫裡的男子?”
“他是那種眼神清澈,總與人保持距離的王子。四年裡我一直偷偷注意他,可惜他不知道。”蘇眉一字一句,輕似呢喃。最後她說:“默藍,我不去了。希望你幸福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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